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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9章 攤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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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醒來的時候,全身都痛,頭上的傷口似乎被簡單包紮了一下,幹涸的血漬和頭發粘在一起,火辣辣的疼。

雙手被以一種別扭的姿勢綁在一起,也不知道是維持著這個姿勢被扔在這裏多久了,手腳已經麻的沒什麽知覺了。

我勉強直起身子坐起來一些,環顧了一下四周。

這裏大約是一個廢棄的倉庫,密不透風,既大又空曠,老舊的鐵門被緊緊的關著,只有一盞昏黃的電燈,看不見外面的天色,也不知道距離我遇襲是過了多久。

我費力的掙了掙手上綁著的繩子,就感覺門外似乎有些動靜,而後是一陣鐵鏈和鑰匙碰撞發出的窸窸窣窣的響聲。

熹微的晨光中,門口站了一個人。

肖林。

我反射性的瞇了一下眼睛,而後才找回了幾分清醒,也看著他。

他和肖蕪其實長得並不太像,但到底是有血緣關系的,說不上是氣質還是性格,總歸有幾分相似之處。

但眼下看起來分明是有些狼狽,眼眶凹陷,嘴唇幹裂,他似乎有些焦躁,不時在原地踱步,已經絲毫不見不久前我在肖家老宅碰見他時那個矜貴驕傲的影子。

果然,哪有誰能一輩子維持著驕傲優雅,高高在上的姿態,不過都是沒被逼到那份上罷了。

我不知道那一棍子打的有多重,有沒有感染的跡象,總之我現在暈暈乎乎的,腦子好像快要炸開了。

大約是我的狀態看起來實在不太好,他走近了一些:“你怎麽樣?”

“我沒事。”

身上的冷汗已經把衣服都浸濕了,他大約也察覺到了不對,摸了一下我的額頭:“艹,你在發燒,為什麽不說?”

我並不是會叫會鬧的人,會哭的孩子有奶吃,但是我學不會。

事實上到如今我也不是不願意示弱,但是示弱沒有用,他並不會知道我發燒就讓我走,也不會大發慈悲的給我找個醫生來。

肖林給了我一杯水:“你堅持一下,我不會把你怎麽樣,等肖蕪把你換回去,你會安然無恙。”

肖家的人,骨子裏總是驕傲的,他大概也知道自己的做法有些下三濫,難得的放輕了幾分聲音。

我微微仰頭,去看他信誓旦旦的臉,說不上是覺得諷刺還是好笑。

他說的那麽篤定,這個傻子,死到臨頭了,還覺得自己手裏握著什麽王牌,翻身有望。

喉嚨幹澀的不像話,我過了一會兒才開口:“這次的事,和肖蕪的父親當年的車禍有關系?”

肖林的臉色變了,左手緊緊的攥成拳頭。

我艱難的把喉嚨裏腥甜的血腥味咽下去:“你們什麽時候察覺到肖蕪在查車禍的事?”

他顯然怔了一下,但還是回答了我:“公司出事前一段時間,他離開公司和你回去參加婚禮那一次。”

原來是那時候啊,我扯了一下嘴角。

如今想想,也就是從那回來,肖蕪突然澄清了和林諾的緋聞,從外面回到了家裏來住,經常來接我,總是牽著我不放,怕是全世界都要覺得,我對他重要的不得了的。

“你怎麽知道這些事?”

“猜的啊”我勉強彎了一下嘴角。

韓宸不是總說我很可怕,那我總不能一直裝什麽也不懂的小白兔,何況,不對勁的事情那麽多,已經到了不能視而不見的地步。

肖氏出事時肖蕪的態度,韓宸漫不經心的表現,乃至我在老宅碰見肖林時,他非但沒有半點處於上風的春風得意、勝券在握,反倒只有露骨的敵意與針對,其中種種,絕不僅僅是簡單的一句鎮定沈著、能力過人就能解釋的。

莫名其妙的事情一連串的發生,怎麽看也不該毫無所覺吧。

只怕,和老爺子的那次見面,卻才是終極的致命一擊,徹底地打消了肖林乃至所有人的疑慮,多半當天晚上,就已經有人將肖蕪那天在老爺子面前“沖冠一怒為紅顏”的失控與決絕傳到了有心人的耳朵裏。

而要驗證猜測,最直接也最有效的方法不就是時間,事態的發展已經向我們證明,肖氏轟轟烈烈的鬧了這樣久的危機,近日來不就悄無聲息的斷了消息。

更別提,我曾經無意中在肖蕪的辦公桌上看見過他收集的關於車禍的資料。

我笑了一下:“你想拿我換什麽呢?肖氏還是握在肖蕪手裏的關於你父親的犯罪證據。”

一邊是生養之恩的父親,一邊卻是曾經以為唾手可得的權勢榮華。

他顯然怔了一下,我冷眼的看著他掙紮半天,方才勾了勾嘴角。

“不論你想換什麽,怕是都沒法如意,肖林,你從一開始就輸了,你壓錯了籌碼。”

事到如今,我若是還看不明白,豈不是也太笨了一些。

“你什麽意思?”

我心情糟透了,只好直白的告訴他:“我以為我已經不夠聰明了,你卻更蠢。”

你贏不了肖蕪的,從我們結婚開始,甚至更早的時候,他就已經開始了步步謀劃。

暗中調查車禍的事,收集肖正揚這些年來利用職務之便所做的違法亂紀的事情的證據,為了逼他們露出馬腳甚至不惜用肖氏做局。

他像是踩在懸崖邊上,做著這樣危險的事,所以故意疏遠真正的軟肋。

陳侑溪的工作環境本就覆雜,除非在勢頭最迅猛的時候急流勇退,否則該是要防不勝防的吧。

肖林和肖蕪終究還是不一樣的,他是在父親的遮風擋雨下長大的,便是聰明,也遠狠不到那份上,但肖蕪不一樣,他不僅對別人狠,對自己也狠,為達目的,是敢拿命去搏的。

否則,這次肖氏的事,甚至他和陳侑溪的事,怎麽可能瞞過眾人的眼睛,那都是真刀真槍的幹的,出了一點差錯,就能把自己賠進去。

他太能忍了,連自己也算計在了裏頭。

“在你把我綁來的時候,你的籌碼正在宴會大廳裏,香檳蛋糕的過生日。”

“你在胡說八道什麽?”

他終於憤怒起來,我幾乎能感覺到他的刀嵌進我的脖子時,冰冷鋒利的觸感。

“你不信?”我彎著眼角,“昨天晚上,是我第一次給他打電話,結果,你也是知道的,你說他在哪裏?”

“閉嘴”肖林的手已經在微微顫抖了,“你覺得他不會來?”

不,他會來的,他要來看你是什麽下場,或許還可以為我收個屍。

我不知道,是他慘一點還是我慘一點,但是我笑了起來,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流眼淚,我說:“肖蕪應該快到門外了吧?這一刀下去,他就可以帶人沖進來,他甚至不用動手,你就已經一敗塗地了,你說,你算不算是幫了他一個大忙?”

不懂的已經不需要再懂,該懂的也已經很清楚的懂了。

為什麽肖氏出事那段時間陳侑溪和張奕的緋聞滿天飛,為什麽肖蕪會忙的腳不沾地的時候還時常往店裏跑。

肖蕪出現的時候,仍舊是一身肅殺的黑,眉目帶煞,神情冷清,高大的身影融在明媚晨光中,好似踏光而來。

我能感覺到肖林的手抖的愈發厲害:“東西呢?”

“法院,和你父親一起。”

我意料之中的笑了一下。

“你”我能聽出他語氣中噴薄而出的恨意,他拿刀死死抵住我的脖子,眼睛血紅,喃喃道,“你說的沒錯,他是個瘋子,他果然沒有心的。”

“薛柳柳,你喜歡他吧,你現在的表情可真難看,你陪我去死怎麽樣,反正你現在也難過的快要死掉了。”

我沒有做聲,這個人,明明是他拿刀抵著我的脖子,卻顯得比我還像亡命之徒。

肖蕪走近了一些,他的身後似乎還跟著許多人,臉上的表情都且驚且懼,但是他從始至終都沒有變過臉色:“你絕不會有機會和她一起死。”

他笑了一聲,這笑卻實在是讓人心生涼意:“你應該知道,我更喜歡的,是以血還血,以牙還牙。”

“你叫我看見什麽樣的場景,我自然也要原樣還給你才好。”

他是這樣驕傲的人,在他大獲全勝之時,到底是一條人命,自然不會想留下這樣一個汙點。

其實我是想活著的,我不知道我死了會不會對他造成觸動,但是用死亡來讓人銘記這種方法對我來說太偏執也太不體面,我不願意,我不喜歡這樣子的退場和輸法,太難看了。

施加在脖子上的力度越來越大,我能感覺到有什麽液體正慢慢往下流,溫熱的、濕潤的。

我卻覺得冷的厲害,不知道是發燒的原因還是失血過多,四周的聲音好像都漸漸遠去。

意識中的最後一秒,似乎是施加在身上的禁錮漸漸消失,而後是什麽東西掉在地上的脆響。

天昏地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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